1951年5月的朝鲜半岛,炮火把赤根山的积雪都震得簌簌往下掉。180师师长郑其贵蹲在战壕里啃着冻硬的土豆,突然通信员猫着腰窜过来:"师长!主力撤完了,咱们该挪窝了!"老郑把土豆往雪地里一杵,操着山西口音骂了句:"狗日的美军追得比兔子还快!"
这支刚打完硬仗的部队还没喘匀气,就被美军的机械化部队撵上了。39团组织股长梁保安带着两个兵突围时,听见炮弹在脑瓜顶上嗖嗖飞。有个小战士腿肚子直打颤:"梁股长,咱这赤手空拳的......"老梁把缴获的罐头往他怀里一塞:"怕啥?当年红军过草地连树皮都啃,咱现在好歹还有三杆枪!"
十五个掉队的爷们儿在山里碰了头,活像群狼狈的土拨鼠。有个四川兵盯着韩军运输队的车轱辘直咽口水:"龟儿子车上全是白面!"半夜里他们摸下山,专挑运输队头尾下手。韩军哨兵正打着哈欠,突然被麻袋套了头,等反应过来时,车上的面粉袋子早被捅得跟马蜂窝似的——志愿军扛着战利品往山上窜,雪地里留下的脚印活像串歪歪扭扭的糖葫芦。
寒冬来得比敌人的子弹还急。山洞里,山东大汉王铁柱抡着刺刀刨土,冻土渣子崩到脸上生疼:"俺在老家挖地瓜窖都没这么费劲!"挖好的地洞像个歪嘴葫芦,两头透风。夜里大伙儿挤作一团,有个小兵冷得直说梦话:"娘,俺想吃您烙的葱油饼......"老梁摸黑把缴获的毛毯给他盖上,自己冻得牙齿打架——这场景要是让美军看见,准以为洞里住了窝哆哆嗦嗦的狗熊。
开春时韩军哨兵正靠着树打盹,突然被个黑乎乎的东西砸醒。睁眼一看,好家伙!冻成冰坨子的罐头盒上还刻着字:"多谢招待,中国人民志愿军留"。敌人气得直跳脚,漫山遍野搜了三天,愣是没找着半个人影——这帮"土拨鼠"早顺着山沟溜了,临走还在岩缝里留了把炒面,蚂蚁正排着队往家搬呢。
等他们遇上朝鲜游击队时,双方都乐了。朝鲜班长指着梁保安破成渔网的棉袄直比划,老梁拍拍对方肩膀:"同志,你这衣裳再破点就能当蚊帐使了!"两支队伍合成一股往北突,子弹追着屁股跑。有个伤员实在走不动,把剩下的炒面塞给战友:"给俺娘捎句话,就说儿没给她丢人......"话音没落就滚下了山崖,雪地上划出的血痕,像极了老家门楣上贴的红对联。
三百多天后,当衣衫褴褛的八个汉子跌进自己阵地时,哨兵差点当成难民给拦下。老梁摸出珍藏的党证,纸片早被汗渍浸成了咸菜干。炊事班长老李端来热粥时手都在抖:"造孽啊,你们这身上刮下的泥够种二亩地了!"师长郑其贵闻讯跑来,看见这群"野人"正围着锅台转悠,眼泪唰地就下来了——当初上报战损时写下的数字,今天突然活生生多出来八个!
赤根山的野杏花又开的时候,美军阵地飘过去几个风筝。哨兵拿望远镜一瞧,每个风筝尾巴上都绑着纸条,风吹开皱巴巴的纸,上面用炭笔画着滑稽的漫画:雪洞里挤着的十五个火柴人,正冲他呲牙咧嘴地笑呢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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